有这样一群人，大到做合同签字，算账记账、出门坐车买票，小到看地图、看路牌、超市或者网上买东西，甚至连写自己的名字、公共厕所进哪一边，都能轻而易举地难住这群人。在九年义务教育普及的今天，文盲这个词听起来仿佛很遥远，但他们的困境就在眼前。

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，他们仅占全国人口2.67%，相当于仍有3850余万人正在遭受不识字的痛苦。而其中女性占比75%，也就是说2890余万的女性没受过教育，里面也不乏90后女性，只因为迟早要嫁人，就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。


被数字鸿沟和时代洪流落下的，不止有老年人，还有这些没受过基础教育的人。成人识字直播间应运而生，巴掌大的屏幕成了黑板，相隔万里、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相聚在小小的直播间。手机屏幕里直播间的点点微光，让他们这些好像社会之海中的一座座孤岛的人，不再只能沉默地看着浪花翻涌、喧嚣。


直播间从没有其他主播常见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灯牌和礼物，只有右上角不断跳动的零星数字证明着观众的存在。学生们不会打字，很多人的网名只有一串数字，有的遗留着语音转文字没有删掉的逗号和句号。

老师有的是从幼师转行过来的，有的是从没教过书、普通话也不太标准的专科生。学生有的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，有的是80、90后。这些人里有的是偏远贫困地区没钱上学的进城务工人员，有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，有的是生活无法自理的残疾人。地点有时是田间地头，有时是建筑工地，有时是高速路边。

直播上课时，老师总习惯性地把一句话重复几遍，声音也拖得很长，像在教幼儿园孩子一样。学生们很少冒头，偶尔打出来的句子，也看不太明白，闹出了不少笑话。他们说老师晚上好，你饺子边，可能因为课上正在教绞丝旁

有学生连麦读拼音，经常要迟疑几秒才敢念。甚至有人连上麦后太紧张，局促地边笑边说，算了算了，我读不出来，心里怦怦怦怦。有人读音一次次被纠正，5分钟过去，还是错了，老师问：要不咱们下次再说？但学员还是怯生生地说;要读。

学生们除了晚上上课，还要抽时间趁着工作间隙，完成课后作业，刚学会写字的时候，一页页，歪歪扭扭却透露着认真的作业，一下下，撕开的是无论他们走到哪里，都阻止他们接触这个世界的隔膜。



学生刚开始学写字时的作业
一位50多岁的学生说，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。我当过母亲、妻子、女儿，但我从来没有同学。

这不禁让我想起多年前看到的一个故事：

高三那年，母亲突然来学校。那会我还在偷偷看小说，还是同学提醒的我。跟老师请假后我出去了，看着母亲蓬乱的头发和一身的污泥，我不耐烦地说：妈，你咋来了？怎么这么脏啊！不是刚从地里过来的吗？来不及倒腾。喏，这是你的课本吧，在家天天看都忘带了，给。我接过一看是本小说。